形巧意深得神韵

——蔚道安的猫和他的水墨工笔画

文／吴士廷

    相比博大精深的山水画，花鸟画受题材限制就显得细微小巧，大气之作难得一见。五代是工笔花鸟画发展的高峰，在美术史上被称为“黄家富贵，徐氏野逸”的黄筌和徐熙则代表了这一时期绘画风格。到宋代，宫廷奢靡，享乐于笙歌燕舞的安逸，在京城设立了画院，文人画始得兴起。画家深入生活，重视写生，其制作精巧，表现神妙富丽的图式，成为世界绘画史上灿烂的一页。好在这种传统并没有随着元明清工笔花鸟画的衰落而消亡，却以其独特的审美趣味顽强地盛开于至今。蔚道安就是其中的一个矢志不移者，他的画格中求变，不拘于一法，不墨守于一户，自成一格，其洋洋制作，一扫传统文人画颓唐之暮气，水墨清雅，形活意远，神通迥出。尤其是他的工笔写意猫画，疏密浓淡，布局精巧，静动相宜，其猫纤毫毕现，双目传情，犹如灵魂附体，感受生命律动，在灵动的笔墨张弛中勾勒出画家雅洁的情趣与文人的傲骨。由此他被世人称为“东方猫王”。

    蔚道安生于徽墨、宣纸之乡，父亲为开明绅士，他自幼受乡风熏陶，早早临书习画。后来就读于合肥师范学校专攻美术，其剪纸技艺冠盖一方，再后又考入合肥师范大学研习国画，终日流连于青山秀水间，将河山千鸟百兽峰峦泉踪写于画夹，记于胸间，尔后铺宣纸于画案，研徽墨于端砚，躬身细摹，肆意铺陈，写意与工笔相得益彰之大画便一气呵成。猫，就是在这期间开始成为他的绘画主题。

    中国画讲究的是形与神的关系，以达到神形兼备的艺术境界。早在东晋，大画家顾恺之就提出了对后人影响甚大的美学命题，这就是“以形写神”。《世说新语·巧艺》载，顾恺之画人或数年不点睛目，人问其故，顾曰：四体妍蚩，本无关妙处，传神写照，正是阿睹中。而清人沈骞在其所编的《芥舟学画编·取神》中则写到：“神出于形，行不开则神不现。”蔚道安为追求这种行开审现的艺术境界，嘱夫人在家养了数以百计的各种猫。他浴潜心观察猫的各种习性形态和表情，逐渐烂熟于心，下笔成猫，活灵活现。曾赠友人两幅猫画挂于客厅，殊不知被这两位朋友的家猫误认为是真猫闯入厅堂，一阵抓挠，两幅画均被抓破，令两位朋

友捶胸顿足，扼腕叹息。蔚道安夜里生发灵感，遂披衣下床，纵情挥毫，点染胸中之灵猫。夫人也在一旁研磨铺宣，煮奶温茶，恰一幅红袖添香之温情图景。

    自古画工笔鸟兽的皮毛都是一笔一划而组成，无论是宋元画花鸟的徐崇嗣、宋徽宗，还是画走兽的赵子昂、明代的明宣宗，清代朗世宁，都是用细笔一根一根画成。蔚道安认为这种根根见肉的工笔传统画法，只适合画大的飞禽走兽，若是运用到一尺左右的家猫身上，则很难体现皮毛的柔软。他苦心钻研，将原本用于山水的破笔施毛、层层加色的画法运于画猫，所绘之猫毛色浓淡相间，层次丰富多变，以山水花鸟衬景，意蕴独特，格中求变，形神交融。无怪乎赏家智者视为珍爱，争相收藏。他的画曾作为政府礼品赠与50多个国家或地区国际友人。1994年起，上海、香港、深圳等地举办了蔚道安个人画展，一时洛阳纸贵，一幅《百猫图》被一位港商250万港币购为镇宅之宝。1989年正值邓小平85岁生日，蔚道安感念伟人一生坎坷，忧国忧民，政绩卓著，遂以满腔情怀精心画了《白猫·黑猫》图，并题跋“皂白难分高与下，功过何须问史家”。这幅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的佳作后被伟人女儿珍藏。前国家主席杨尚昆对蔚道安的猫画喜爱之极，他就画了4只猫赠与，以表尊重之情。

    如今蔚道安已七十有六，却仍丹青不知老将至，每日勤研笔墨，以宣为侣，以猫为知音，酣畅作画，禅意深蕴。以气力使笔墨，凭笔墨生精神。蔚道安认为．韵致是笔墨的情调，也是生命之律动，他的画率性飘逸中显现笔墨的情调神韵，这种自然疏朗的美感，源于他对自然情境的参悟与体悟。

    中国文人画一而贯之的是孤傲的胸臆写照，是潜意识中的对理想世界的追求和理想失落后的感慨。这在徐渭、八大山人、郑板桥的诗画中我们时常可以参悟。画，其实是画家人品、素养、学识和对世界的价值判断载体，是他们思想感情的色彩反映。蔚道安作画做人都值得称道，我们在他的画中看到的是融万象于一心．化大千于尺素的臻于化境的艺术表现力。

    蔚先生一生作画，不求富贵，但为怡情。他晚年的愿望就是出版一本代表自己一生艺术追求的画册，并捐出全部作品在合肥建一座艺术馆，将自己多年研习的画猫技艺传与后人。

欣赏获奖无数的蔚道安的工笔写意画，不正如杜工部所描述的“丹青不知老将至，富贵于我如浮云”的超迈境界吗?